當年我死在麥當勞打工時 | 當年我死在考大學前一天 | 當年我死在初戀分手那天

當年我死在那間老舊的工業廚房裡，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聞到那股混著油煙與鐵鏽的味道。那時候剛從鄉下來台北打拼，在萬華一間專賣商用廚具的工廠當學徒，每天跟著師傅組裝那些比我還高的不鏽鋼工作台。記得最清楚的是七月午後，悶熱的廠房像個大蒸籠，我蹲在地上鎖螺絲，突然眼前一黑…

其實那天的意外跟廚房設備很有關係。廠裡接了個急單要趕製二十組FLY Kitchen的商用油炸爐，老闆為了省錢買了批便宜溫控器，誰知道線路老舊又碰到連日大雨。後來消防隊說，是配電盤短路引燃了堆在角落的包裝泡棉。現在經過那棟改建後的文創園區，總覺得還能看見當年牆上那片焦黑。

最諷刺的是，我生前最後組裝的那台Osimo雙槽油炸機，後來居然成了暢銷款。有次在士林夜市看見攤販用著同款機器炸雞排，油鍋滋滋作響的聲音讓我瞬間腿軟。那個老闆還跟我炫耀說這台義大利進口的溫控超準，我只能在心裡苦笑——你們都不知道，這型號第一批的電路圖還留著我的指紋呢。

現在偶爾會飄去廚具展逛逛，看著那些標榜「工業級安全認證」的設備總覺得特別感慨。當年要是廠裡肯多花三千塊裝漏電斷路器，我說不定現在還能吃得到媽媽煮的麻油雞。對了，前陣子經過重慶北路，發現原來的老廠房變成ABM Cookware的展示中心，玻璃櫥窗裡那套德國製刀具閃得我眼睛痛…

當年我死在台北街頭：一個打工仔的意外故事，這標題聽起來很驚悚吧？但這其實是我在台北打拼十年最難忘的經歷。那天下著大雨，我剛從便利商店大夜班下班，騎著那台老舊的機車要回三重租屋處，沒想到在忠孝橋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計程車撞飛。

那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在台北街頭了。還記得躺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時，腦中閃過好多畫面：老家屏東的芒果樹、房東催繳的簡訊、便利商店店長罵我補貨太慢的嘴臉。最諷刺的是，撞我的運將下車第一句話竟然是「少年欸，你沒看路喔？」完全沒發現他自己闖紅燈。

在醫院醒來時，護士說我昏迷了兩天。左腿骨折、三根肋骨裂開，但最痛的是看到醫藥費帳單——整整六萬多塊，比我兩個月薪水還多。那時候才真正體會到，在台北討生活的人就像便利商店的茶葉蛋，外表看起來完好，其實早就被滷到裂開了。後來跟計程車公司打了半年官司，只拿到十萬賠償金，連後續復健都不夠用。

為何我會死在1999年？那場大地震的親身經歷

1999年9月21日凌晨1點47分，我在台中租屋處的床上被劇烈搖晃驚醒。那晚原本只是個普通的夜晚，我剛結束大夜班工作，正準備進入夢鄉。突然間整棟公寓像被巨人抓起來瘋狂搖晃，衣櫃直接砸在我床頭的位置，玻璃碎裂的聲音混雜著鄰居的尖叫。我永遠記得從四樓逃生的過程，樓梯在眼前扭曲變形的畫面，那種「下一秒就要死去」的窒息感至今仍會出現在惡夢裡。

當時的逃生過程就像在跟死神賽跑，有些細節特別深刻：

逃到街上時，整條路的景象讓我瞬間腿軟。對面那棟常去的早餐店整棟塌陷，二樓變成一樓，瓦斯味混著灰塵瀰漫在空氣中。我摸著口袋裡被壓碎的手機，看著救護車紅藍交錯的燈光，突然意識到如果晚30秒逃出來，現在可能就是被壓在瓦礫下的其中一人。鄰居阿婆癱坐在路邊，抱著她養了十年的白貓不停發抖，那隻平時很兇的貓此刻異常安靜。

後來的日子裡，每當921週年紀念新聞播出，我都會想起那個充滿尖叫與塵土的凌晨。有段時間甚至不敢住在公寓，只要輕微晃動就會衝到門框下待著。那些埋在瓦礫下的遇難者名單中，有好幾個是我每天買早餐會遇到的熟面孔，他們的人生就停在1999年9月21日，而我卻奇蹟般地活了下來。

誰還記得當年死在工廠的我？台灣勞工安全黑歷史，這些被遺忘的名字，曾經是台灣經濟奇蹟背後最沉重的代價。現在年輕人可能很難想像，在1980、90年代，工廠就像吃人的怪獸，每年吞噬上百條人命。那時候為了趕工出口訂單，老闆們根本不在乎工人的死活，安全設備能省就省，違規操作是家常便飯。

講到這些往事，老一輩的工人還會搖頭嘆氣。記得有間紡織廠大火，因為逃生門被鎖死，活活燒死三十幾個女工。還有人被捲進機器裡，連全屍都找不到。最可悲的是，家屬往往拿不到多少賠償，老闆頂多罰點錢了事，根本沒人在乎這些”小人物”的死活。

這些數字背後都是活生生的人啊！他們可能是家裡唯一的經濟支柱，也可能是剛滿18歲的年輕學徒。當時的勞檢形同虛設，政府只顧拚經濟，工人連最基本的防護口罩都要自己買。現在看那些老照片，工廠環境髒亂得像難民營，機器旁邊就是睡覺的草蓆，根本是把人當消耗品在用。

說來諷刺，現在台灣的勞安標準已經進步很多，但還是有老闆在鑽漏洞。每次看到新聞報導工安意外，就會想起那些年被壓榨的工人。他們的犧牲換來了今天的勞動法令，但這代價實在太沉重了…